何处再寻
重庆何处再寻木偶戏
   2011-12-10 16:57:23      复制
    木偶戏,有多少童年的快乐让你重拾旧忆;木偶戏,古老的艺术有无能力重新焕发青春 两根细线缠绕在两根粗短的手指上,手往上一提,尺把高的古装仕女马上就活了起来。仕女身穿蓝领粉红色刺绣裙装,一会儿抬起右手,头部优雅地随之转动,长长的衣袖下露出玉葱般的手指,一会儿轻摆柳腰,迈动莲步。 熟稔的操作看上去似乎很简单,却浸淫着唐政几十年的功力。作为重庆屈指可数的木偶艺术家之一,他目睹了木偶戏这种曾经辉煌一时的艺术形式,怎样在今天充斥着迪厅、电视、电影和电脑游戏的年代里逐渐靠边。 “大朋友,小朋友,乐着笑着看木偶,胖娃娃,扭啊扭,老寿星,胡子抖。木偶为啥这样灵?全凭叔叔两只手。不信你去看一看,秘密就在幕后头。”儿歌的背后,昭示的是木偶戏曾经的辉煌……唐政所在的艺术团是重庆仅存的一家木偶剧团。作为业务团长,唐政多年来站在导演、表演木偶戏的一线,他期待这门古老艺术能够重新焕发青春…… 从阳春白雪到下里巴人 木偶戏也叫傀儡戏,它始于汉,兴于唐,宋时盛行。元以后便由大雅之堂转向庶民百姓,与民风民俗结合,沦为婚丧嫁娶、请神还愿、庆祝生辰,以及办庙会、贺帮会、庆年节、祝丰收等演出的常客。 唐政回忆,最早的重庆木偶戏班没有固定场地演出,多以“担担班”流动于城乡临时搭围台演出,即使来到城里也仅能跻身庙地、街头、河坝、院宅。戏班人员一般都在农闲聚农忙散,需要时就临时组合戏班,只需要“顶签子”的四柱(操纵生、旦、净、丑的4位演员)和一班“场面”(懂打击乐、管弦乐的乐手)即可演出。 而重庆木偶戏班的活动与民间风俗密切相关,每年的演出规律一般是:2、9月间演“观音戏”,3、4月间演“秧苗戏”,10月以后若无“还愿戏”,就要“扎冬班”——散班歇业,待来年正月才再组班演出。 在中国木偶发展史里,木偶品类繁多有提线木偶、杖头木偶、药发木偶、水木偶、肉木偶、布袋木偶等。杖头木偶一族三支分为大木偶、二木偶、京木偶,重庆木偶则是以杖头木偶为主。 大木偶以川北仪陇县为代表,其大木偶之大近乎成人,由于它体高身阔,表演者还须借助腰间系着的布袋子,把一根五尺长的直杖插在袋里作为支撑点,腾出双手去操纵左右手签;二木偶为人体大小的二分之一,表演者用左手操纵木偶身躯,用右手操纵手签;京木偶又称“荆木偶”、“精木偶”,这类木偶即以竹或木棒支撑木偶躯体,操纵者一手握住竹杖如撑伞把木偶举起,另一只手把握着轮动木偶手上的两根竹签,比划动作,而头部眼、眉、口、颈的活动则由握竹杖的手指轮动机关去完成,其操纵者又叫签子手。 重庆木偶属杖头木偶中“京木偶”派系,民间又称“京木肘肘”、“京木脑壳”或“木棒锤”,其木偶为人体大小的三分之一,服装为1尺6寸左右。表演时演员左手操纵木偶身躯,右手操纵木偶双手,轻便灵活更易表演木偶戏各行当的身段和特技。 上世纪30年代,木偶老艺人罗青云、罗云升、邓兴发、方成之等就曾在磁器口以及城内小米市、朝天门、千厮门演出。四川安岳县王秉云主办的“永胜乐”木偶戏班,也常来重庆。那时,在大街小巷还能见到被称为“被单戏”的“一人班”演出——用一块像被单大的深色布围着小巧玲珑的舞台,艺人则藏在布帷中,手脚口并用演出:两手操纵一个或多个木偶,手法多变技巧娴熟;乐器鼓、锣、钹固定在腿上,脚踩踏板,牵动绳索,节奏有声,口里还念白唱曲。只见台上木偶披红戴绿手舞足蹈,围观大人小孩翘首踮足喜笑颜开。虽然段子《大哥哥打老虎》、《王小二砍柴》等变化不多,艺人演到精彩处还往往戛然而止向观众讨钱,但在那缺少娱乐的年代,木偶戏带来的欢乐,至今仍让老重庆们记忆犹新。 解放后从50年代到60年代中期,重庆木偶戏依然沿用川剧锣鼓、唱腔、念白、表演等程式,模拟戏曲特技动作如张嘴转眼、变脸、点烛、吹灯、喷雾、吐火、亮靴、踢褶子、甩水发、掸水袖、耍纱帽翅。为适应社会需要,1964年重庆木偶艺人赴京学习外签木偶(属二木偶,整体形象较佳)的造型制作及装置,随后重庆木偶戏的川剧样式也逐步改为用歌剧、话剧演出现代剧、童话戏。三次高潮:潮起又潮落 解放后,在自愿互助合作经营的基础上,四川安岳县“永胜乐”木偶戏班部分人员,罗青云、罗云升、王成山等老艺人与川剧玩友彭明俊、蒋伯超、白亮等,相继组建“重庆木偶剧组”和“新蜀木偶剧社”,在都邮街关庙(今渝中区建设公寓内)、望龙门“一德茶社”演出。不久“新蜀木偶剧社”被推荐向文艺界领导献艺,当时的市委宣传部长任白戈看后非常重视,特地嘱咐市文化局直接管理剧社。 1953年7月,“新蜀木偶剧社”定为民营公助演出单位,改名“重庆市新蜀木偶川剧社”,被安排在大众游艺园定点演出,随后“重庆木偶剧组”解散合并于剧社扩充实力。1956年省级专业艺术剧团汇演,社长“拦门将”(首席签子手)罗青云操纵的传统折子戏《放裴》获最高荣誉奖,轰动整个文艺界,川剧大师姜尚峰、吴拙都向罗青云讨学木偶特技身法。这便是重庆木偶戏掀起的首次高潮。 唐政是剧社1963年招收的学员。那时按照“两条腿走路”方针,剧社增加了现代剧、儿童戏和童话戏,并分为成人与儿童两个演出队活跃在城乡,最小的队员只有13岁。当时标准是,到县城演出每天伙食津贴为一角五,区乡是一角,下大队是五分,这点钱即使按当时标准连饭都吃不饱,更别提有什么油荤。演出队下乡是常事,一到地点首先是借谷草搭舞台,演戏时没有电没有扩音设备就全靠演员硬唱,演完了才安排睡处,自己去水井或河沟打水洗脸洗脚。由于长期睡乡下,绝大多数的人身上都长有所谓的“光荣虫”。虽然生活条件异常艰苦,但大家的团结互助让艰辛变成了快乐,女帮男洗衣服、男帮女背行李在剧社蔚然成风。 1964年,剧社引进中国木偶艺术团的泥塑、纸裱制作手法,重庆木偶简陋的形象大为改观。第二年精制的外签木偶与重庆观众见面,在大众剧场演出45天之久,每天两场座无虚席,上午另加学生专场,演出盛况空前,动用演员与乐队、舞美、制作、灯光、特技等人员近五十人,现代剧《喜事重重》、《抬花轿》,儿童戏《英雄小八路》等数十个剧目轮换上演,创下重庆木偶戏第二次高潮。 可惜好景不长,文革开始后的“横扫四旧”终结了木偶们的艺术生涯——剧社的四十余个古装杖头木偶和福建泉州木偶团赠送的四个珍贵的提线木偶(生、旦、净、丑),以及几乎所有的衣箱道具被造反派付之一炬。即使为应景艺人们表演的样板戏《红灯记》片段、舞蹈《北京的金山上》,也被视为“木偶有辱英雄形象”而被迫停演。 随着文革的结束,重庆木偶戏迎来了第三次高潮:1977年至1979年,在恢复传统剧的时代大潮中,他们及时排演了神话剧《孙悟空三打白骨精》、《大闹天宫》、《猪八戒背媳妇》和儿童戏《机智的小乌兰》。尽管唐政导演的《孙悟空三打白骨精》受到一些阻力,说该剧影射某中央领导,带有政治色彩。但在市文化局支持下,这些剧目相继在重庆剧场、胜利剧场、区委礼堂、实验剧场、解放军剧院、人民剧场久演不衰。孩子和木偶的约会 早晨,晓雾初开,东方发白,人们或许还在梦中,他们就带着木偶起程,乘着早班公共汽车向学校奔驰。在一些较远的县区,板车仍是他们离不开的交通工具。以县城为中心,他们拖着板车到乡村小学校和幼儿园演出。他们经常一天要到一两处,甚至三处演出,而演出点之间距离较远,十多里,甚至二三十里路。农村的乡间,绝大多数是机耕路道,高低不平,拖着板车很吃力,特别是下雨天,更是泥泞难行。虽然十分辛苦,劳累,但他们心中充满了欢乐。 随着时代的发展,“新蜀木偶川剧社”几易其名后叫做“重庆木偶艺术团”,划归渝中区文广局。从1979年艺术团少儿剧队成立以来,他们的足迹遍及北京、天津、西安、西双版纳等大城市,和重庆区县、乡村、工矿、学校、幼儿园、街道、社区。二十余年来,他们坚持演出为孩子们做到了“三不”:不健康的节目不演,缺乏知识性和趣味性的节目不演,没有教育意义的低质量节目不演。 1994年全国专业剧团少儿木偶、皮影戏“金猴奖”大赛里,他们的童话戏《小山精和小红花》、神话剧《猪八戒化斋百花村》获一等奖。1996年市“舞台艺术之星”汇演,他们的新编历史剧《张飞审瓜》获优秀奖。2003年全国专业木偶皮影第二届“金狮奖”大赛上,他们的神话剧《南瓜仙子》获铜奖。 但到了20世纪90年代,普通大众对木偶戏兴趣明显开始减退,木偶戏演员也明白,单靠传统木偶戏已经不能养家糊口。唐政说,以往木偶戏都太强调教化,看起来总有些沉重;木偶在造型上太写实,为孩子想得太具体,没有像唐老鸭那样夸张极富想象力的造型;其实木偶是比人更自由的东西,我们应该让木偶做些人做不到的事情,“现在的情况却是,木偶总在模仿真人,或是模仿古代戏曲。我们的木偶完全可以比生活更加夸张、奇妙、浪漫和充满幻想。” 如今重庆木偶戏和以前大不一样:过去,在舞台框架内表演。现在,根据剧情需要,既有杖头木偶,也有布袋木偶,有时还有简易的提线小木偶和真人出场,多种形式有机结合,使舞台演出内容丰富且形式多样。演出中他们打破舞台与观众的界限,让小朋友也参与演出进入剧中。比如,随着剧情的发展,由木偶演员或真人出台,向小观众提出问题,这时的全体小观众也都成了“剧中角色”,他们齐声回答问题;有时候,还会直接邀请小朋友上台参加演出。 唐政说,低幼儿童爱看神话、童话木偶戏,寓言故事、成语故事也有人缘。大一点的孩子要求就更多,不要说教式讲道理,要反映身边发生的故事,设计要有悬念,带有科幻,总体来讲要风趣想象力丰富,“实践证明,木偶戏语言应该浅显,画面也应力求简洁有新鲜感,这样演出孩子们才会感兴趣,他们思考问题,评论是非,越看越想看,久看不厌。不要忘记,木偶永远和孩子有个约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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