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京,和做出版的朋友一起吃饭,他问我来北京有何收获。我说,会议有些无聊,旅游景点人满为患,比较让我开心的是逛了五道口的“光合作用”书店,买了一本书。他用颇有点怜悯的目光看着我说:“下次你再来的时候,这家书店应该已经不在了,他们的账上已经亏了很多钱。”
希望他的乌鸦嘴不灵,但如果不幸言中,那我去“光合作用”是第一次造访,也是告别,只是我当时并不知情,就像看一出温暖而悲情的戏,愉悦过了,余味却是酸楚的。曾经看过上海“犀牛书店”的告别信。苦苦支撑了一年不到的老板告知读者:“在停业以前,我们将把所有库存的图书,按成本价进行销售。这些书都是我们精心挑选来的,我们很乐于看到它们去到您的床头,而非一间满是尘土的黑屋子。在最后的两周里,抽得出时间的朋友,欢迎到书店来挑一些书,顺便道个别。”因为懒,因为考虑成本,不得不承认我也是常常在网上买书,间接挤垮实体书店的帮凶。有幸跟一家书店邂逅、告别,并买了一本原价书,这多少可以减轻一点我的愧疚之心。
书店一向是现代化城市的文化地标,爱书人的朝圣之地。可是,随着店租上涨,网络书店和电子书的冲击,传统书店的利润越来越微薄,处境越来越艰难。每次看到网友们奔走呼吁捍卫某某书店的活动,心里都像被一把火燎到。那个风格严肃、温和、亲切,未曾充斥过教辅和畅销书的书店,那个启蒙过我们,让我们沐浴过文艺之光的书店,为何无法立足,被迫迁往偏僻之地甚至完全消失?一座城市,为何不能少一两个赚钱的物质小铺,多一个养育精神和灵魂的书店?
没有阳光,如何光合作用合成氧气?没有书店,没有了站在书架前感受春风扑面的幸福,怀抱一本书如同拥抱旧友新知的喜悦,会是如何缺氧窒息营养不良的活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