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上午的四道桥是树的大秀场,那么下午我们去的怪树林就是树的大坟场了。
尸横遍野,断臂残腿,这分明更是一个树和太阳和沙漠拼死抗争的大战场!曾经欣欣向荣,曾经队队行行,不知什么时候,地下水陡然下降逃离,让暴露在强光和恶砂中的胡杨树们失去了依靠,苦苦支撑,奋力求生,却终没能逃出死神的魔爪。可它们是战士,至死都不肯低下高贵的头,有的撑枪而站,有的互相倚靠,有的竟保持着战士中弹瞬间最壮烈的仰面后倾的身姿。
我动容了。
那些金叶绿枝的胡杨不过是让我含笑欣赏,眼前这些干枯僵死的怪树却让我肃然起敬。不只是雕塑,不只是墓碑,在我的眼里,它们已经成了一个个不死的精灵,天塌地陷,雷劈火烧,都奈何不了它们,它们会永远这样岿然不动的屹立在天地之间,屹立在每一个见过它们的人的心里。
我不再匆忙找景按快门,而是收起相机,缓缓的从东走到西,从南走到北,向每一棵不倒的、倒下的树行注目礼。不是所有的战士都战死了,居然有胡杨树还活着:有的最后一根树枝上挂满了金叶,有的在倒下的树干上重又长出了一根新树干——向死而生,死而复生,生死相连,生生不息,在这些诠释着生命最本真最伟大意义的胡杨树面前,我只有肃穆景仰的份。最后,在一行似在呐喊的枯树前,我跪下,恭恭敬敬的向它们叩了三个头。
生当做人杰,死愿为胡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