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后，那优美的舞姿
 

    90后学生，有人说是蜜罐里泡大的一代，代表着非主流文化：狂放不羁、自以为是、早熟新潮、强调个人感受，爱享受生活与别出心裁、心灵脆弱而又点子理由多多。 
   
    90后学生的脉搏究竟怎样？我带着种种疑虑担任了来自四川眉山31名（其中河北1名）16-20岁幼师班学员的班主任，当132480个分分秒秒过去的时候，我却出乎意料地成了这群学员的“陈爸爸”，当我用笨拙的五音不全的嗓门唱起《月亮代表我的心》时，全班的同学泪流满面地回报我热情的相拥，全场的观众眼睛情不自禁地湿润了。在校学习的甘肃漳县“农家乐”班班长忍不住地说：“今天的场面真正让我领略了怎样的师生情深。”晚会现场，我有点空白的脑子早已是漫无思绪地流淌着。 
   
    2009年8月28日凌晨5：15分，我和眉山30名幼师班学员在经过7个多小时的漫长等待，终于踏上了前往北京的列车。经过一夜的等待，她们早已是倦意浓浓，脸上的表情充满着疲倦和沉思，我的心霎那间有点茫然，新的挑战开始了。在两天两夜的旅程当中，我有意无意地和一些学员进行了交谈，发现她们大致有三类情形：一类是经过12年有寒窗苦读而不甘心就这样重复父母的老路，记得我在问到陈玲想不想上大学时，她眼睛有点湿润有点激动地说：“我做梦都想上大学”；一类是曾经打过工感觉到生活的艰辛希望通过努力改变自己的将来，记得曾经做过手机销售的李晓雪告诉我，“只有工作过才会感觉到学习多么重要；一类是早就辍学在家生活在父母怀抱里对未来没有奢求只是想出来看看外面的世界，比如杨丹就是因为出不起每年5千元的学费而离开了航空服务班的学习，她的父亲告诉她这次来北京可能是最后一次机会。不管是哪一类，她们都渴望拥有一个美好的未来，追梦而来。 
   
    在到达学校的前两周，在进一步和学生的沟通中，我发现我面临的困难超乎我的想像。有近2/3的学生都不太喜欢学幼师，学员们不习惯北京的饮食，不习惯远离父母怀抱的生活，她们缺乏对自己人生的目标，缺乏对自己的信心。很多人选择来北京也是一念之差，张宇霞来之前学的是平面设计，暑期在一家茶楼工作，后来按父母的意思来到了农家女学校学习幼师，可是她的心里念念不忘的是设计。彭莉莉也是中专毕业的学员，一方面因为工作不满意，另一方面因为也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工作，所以也来到了北京。还有想学美发的、想学计算机的，纯属想来玩玩的也大有人在。周红利老惦念着她父亲不给她来电话是不是忘了她。来之前由家族72人来家送她的周小群从来没有自己独立生活过，从来没有自己洗过衣服，没有自己打扫过卫生，到了这里也开始了自己洗衣服、打扫卫生。她在限时15分钟的“我想家”的片断描写时，洋洋洒洒写了六七百字，声俱泪下地当场与大家分享，同学们那种远离家乡的思念，远离父母温暖的怀抱的种种不适应一下涌上心头，全班的同学无不涕泪满襟。正如王嘉利所说：“离开半个月，才了解到家是多么的温暖，以前总觉得妈妈很唠叨，也很烦心，现在我才明白，妈妈你知道吗，我拿着电话的时候，心里是多么的激动，突然间发现妈妈你是多么的伟大。”针对这一时期的这一群体的特点，我用“再接再励、天天进步”来鼓舞她们，不管我们将来做什么，我们都需要进步，都需要发展。我给每个人一份责任，我把班级所有的事务分成31个岗位，让每一位学生都在班级担当一份责任，那时我忽然发现我们班里的人才济济，有会画的、会唱的、会跳的、会写的、会说的、会管理的、会组织的、会宣传的，我们一起动手布置了我们的教室，按照亚洲雄风的旋律写出了《我们幼师》的班歌，实施值日班长制和周考评，并庄严地集体宣誓。第一次出操，学生到的比其他班的都早、都要整齐，连早已在校一个多月的美发班学员都羡慕说，“你们的纪律严格，你们所有的学员都是‘官’，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责任，是一个坚强有力的班集体。” 
 

学员在练习琴法
 

绘画练习
 

    接下来，是学生的频频违纪，爱说方言、上课爱接话，爱发短信、吃饭插队、偷吃零食、乱拿碗筷，晚自习集体绣十字绣。一天早上早操时，一位同学一手做体操，一手发手机短信，我让她交出了手机，几次和她谈话，她一语不发，不表态，早自习也不上，也不吃饭，还一节课不上。问题有点僵化。我在想解决的办法，我通过旁敲侧击地告诉她是我们集体的一员，请和她关系不错的学员去和她沟通，也肯定了她的十字绣特长，终于她向我承认了她的错误。第一周学生点评的时候，学生各抒己见地总结了自己做的好的和不好的地方。我在语文课上请学员们每人给自己的亲人写出了她们的第一封信，连同我写给家长的一封信一起寄给了家里。她们听完哗然：有这必要吗，都什么时代了？不久，杨丹的爸爸打来了电话，李艳梅的妈妈、王嘉利的妈妈、周红利的妈妈都打来了电话，张仕玲的爸爸也写了回信，特别是汪娟70多岁的外公亲笔给汪娟写了回信，汪娟感慨地说：“真没想到我年已七旬的外公会给我回信，真的好高兴，空闲的时候，就把那封信拿出来看一看，虽然只是一些简单而通俗的话，但也让我在心灵上有一些寄托，这也将会成为我前进的动力。”其实家长的教育力量也不容忽视。 
   
    接下来是学生的点点滴滴，她们喜欢用“超”，舞蹈超疯狂，说话超前位，做事超简单，行为超追风，还有像李岚的超另类思想，余露的超响嗓门、肖玉环的超大胆，张宇霞对自己未来的超迷茫，学生小团体的超级界限，学生对老师苦口婆心的超极不理解。相继伴随着也有她们体验收获的喜悦，“我竟然学会完整地弹一首曲子了，我竟然会唱一首歌了，我竟然会当众讲话了，开始就得慢慢地喜欢上这里了。”从学员的周记里我随着她们的思想跳跃着，以身作则，和她们一起成长。在一个周三的下午，我和她们一起玩了一次“我的未来不是梦，锁定生命的座标”的活动，从中我的心灵极度震撼，原来这批在父母打工生涯中长大的第二代农民工子女都有一个心酸的故事，她们过早地缺失了父母之爱，她们深受家庭不和睦的影响，她们曾经受过的莫名的伤害，她们极力用微笑的面孔掩饰内心的世界，她们在乎别人对自己的评价和自已的主观感受。我积极地肯定她们每取得的一点点成绩，努力用批阅周记的形式和她们进行心灵的沟通。王群、王嘉利、李艳梅、李晓雪都向我敞开了她们的心灵深处的记忆。王群有一段时间病了好长时间，我去看了她，她在日记里写到：“那天晚上，陈老师到寝室来看我的时候，我真的很想抱着他大哭一场，因为他像自己的爸爸一样，伟大神圣，我那晚和他聊出了自己的真心话，从来没有像那晚这样过了，觉得人特轻松，精神也好了许多，病也好像好了一样。”李晓雪在成都做过手机销售，一个月可以挣2000多，后来15天都泡在网吧里，挨了父亲的训斥，情绪低落，什么也不想做？正好赶上学校招生，便来到这里，她爱好写作，中学时代曾为学生会写过稿件，她的文笔很老练，有一种散文化的优美，但文字里充满着一丝淡淡的忧思，我鼓励她调适自己的心态，她变得乐观向上。张宇霞觉得自己头都快被自己磨破了，可依旧想不清楚，到底自己的目标是什么，我一心想做一名设计师，老师你能点通我吗？我告诉她不管你将来做什么，提高自己的综合素质是当务之急，她顿时变得干劲十足。肖玉环的强势为她树立了很多敌对势力，我帮她分析问题时告诉她不在于这件事你做得的怎么样，关键是你要从这件事意识到自己的不足之处，找出你的问题在哪？严厉的语调让她委屈地哭了，但她才发现了自己致命的弱点大胆而不细心。 
   
    就在一切都按部就班，有条不紊地进行时，在一次中秋拔河比赛时，由于比赛观众的犯规，本来很有希望夺冠的幼师班输了，她们一下子全部摔在场地上，群情激奋，和计算机班学员吵了起来，火药味很浓，而且带头的有班干部，也有平时表现另类的同学，如箭在弦，我也感到很意外，不知怎么事情会搞成这样。但我隐隐看到班集体里的正面的反面的领袖人物，看到骨子里的一种集体荣誉感，她们就好比是端在盆子里的盆鲜活的鱼，我们就是好端盆子的人，我们得让她们跳，但又不能让她们跳出盆外，要引导这种力量。这种力量后来在和勤、世界教育、农家女社区行走活动时，在天通苑社区里表现的淋漓尽致。 
 

幼师班拔河比赛
 

    2个月后，我发现学员的变化比我的预期要好，她们单纯、她们率真、她们任性、她们好强，她们在努力改变自己，两次去幼儿园实习时，都面临着下大雪天气最恶劣的时候，她们克服一切困难，带回的是园长们一致的满意的评语。当我冒着大雪来到福娃幼儿园时，园长对陈倩和但洁的工作是啧啧称赞，当我听到她们睡在露出两个小脚丫的幼儿床时，我只能是鼓励，当她们在雪地簇拥着我而不撒手，我又能说什么，我只能鼓励她们坚持，战胜困难。 
    在最后的2个星期里，是一种就业前的恐慌与无助，我一个个地和她们谈心，了解她们的真实想法，让她们树立正确的择业观，根据园长的评价和学员的意向，还有学员平时的表现，加上园里的特点做统筹安排，希望她们能服从大局，服从学校的全盘考虑。她们是变化无常，记得一天中午，余露和彭莉莉在我寝室里商量想做什么，俩人一会儿想做幼师，一会想做会议服务，“一二三，做什么，做服务”，第三天，又来告诉我，我们决定还是做幼师。杨钱梅、李晓雪、陈倩一个人去园里工作，她们都表示无意见，服从安排，特别是王喜梅，我说把你安排到哪儿，她说您安排，一会儿又换那儿，征求她意见，她还是说您安排 ，有这么听话的学员，您能不把她们往好里安排吗？由于年前幼儿园生源的减少，实习的园里减少了原定的需求量，我只好又从网上查，起早贪黑地去实地考察。直到每一个学员都有一个满意的去处。学员们高兴地说，陈爸爸终于把“女儿”全部“嫁出去”了。 
    离校前的结业汇报演出，我让她们自编自演，演出获得空前的成功，再一次展示了集体的力量，计算机班的学员也连连说，“节目太精彩、太感人了，出乎意料之外”。 
 

我和幼师班学员在一起
 

    一切似乎水到渠成，2009年11月29日，“女儿”们到了“出嫁”的那一天，杨丹刚出校门，就用手机发来了短信：“陈老师，三个月的时间为什么这么短呢？” 
    几分钟后，汪娟也发来短信：“陈爸爸，在这离开的时候，才发觉有多么的不舍，感谢你这三个月的照顾，这将是我最美好的回忆，再多的语言也不能表达我现在的心情。” 
    回家的学员也一路发来了短信，罗熙薇说：“陈爸爸，我们已经到回家的路上了，谢谢你在这三个月的耐心调教，在这我学会了很多，现在我知道了在以后的人生路上，无论遇到什么我都会坚强面对。” 
 

 

马坊小博士幼儿园、福娃幼儿园的“女儿们”
 

 

博海幼儿园、雨佳幼儿园的“女儿们”
 

    12月1日晚上9：30，张宇霞从眉山打来电话。 

    12月1日晚上11：48，还有学员给我发来短信。 

    ……

    12月5日晚上，在博才双语幼儿园工作的何佳惠发来了短信：“这个星期我一次都没打过他们，虽然有时会生气地让他们闭嘴，但我多是认真地听他们说话。我教的东西他们几乎都会，有两个差点的也会80%-90%，您有什么建议呢？” 

    杨丹打来电话，说她和王群嗓子都哑了，没有什么困难，汪娟第一句话就是我想你们了。 
   
    陈倩给我留言说：“您，是我亲爱的陈爸爸，也是我贴心的班主任。”

    张宇霞请李娟老师把她手工课上做的最漂亮的一张卡片一定要转赠给我。 

    李晓雪在给我的卡片里说：“您，就一直慈详而又严厉在站在我的十八岁里，一直站在我的回忆里。” 
   
    701宿舍全体同学集体在葫芦上签名送给我留作纪念。 
   
    12月9日张宇霞在QQ上给我留言：“陈爸爸！我的好爸爸！我有一个给我身体的爸爸，还有一个给我思想的爸爸。我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女儿。 
   
    罗熙微也在我的QQ上留言：“当妈妈告诉我爸爸走了，在也不会回来的时候，我以为以后我都没有爸爸了，是你陈爸爸让我又找到了父爱。我爱你。” 
   
    此时，我觉得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一切的一切都得到了诠释。我对90后的一代又有了一种全新的认识：她们渴望成长。 
   
    其实只要我们聆听着她们心灵的声音，踏着她们心灵的节拍，奏响她们心灵的音符，90后的学生一样也很优秀。